某次因為出差到桃園的緣故,首次從中壢搭車回台北,
下車的地點是捷運景安站附近,
邊等公車邊東張西望,突然覺得這個陌生地方又有些莫名的熟悉,
唉呀,我來過,因為某一任男友曾經住在這附近嘛,
過了太多年,街景變換,幾乎都不認得了。
其實我記得他住在景安站,雖然年代久遠但也不至於失憶,
只因我辨識地點的基準是店面與街景,偏偏這最不可靠。
世界上的老店之所以被推崇,就是因為多數的店都會倒,
時間愈久,倒得愈多,十年之後,整排店面換了十之八九,
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,左右都很陌生。
所以啊,所謂觸景傷情,也是很講究時效的,
特別是在變化飛快的城市裡,
稍微不把握時間,連景都觸不著了,還那兒來的傷情呢!
不過,景安站的男友實在不值一提,就此打住。
真正讓我感慨的,是回想起與無緣愛人的一段往事。
某個夏天的午後,校園附近新開了一家麵店,
我們蹦蹦跳跳地經過,他說:
新開的,好像很好吃耶!找一天我們一起來吃吧!
好呀好呀,我笑得一派天真雀躍。
後來,天氣熱了,不適合吃熱呼呼的湯麵;
後來,天氣涼了,更適合吃排骨和燒臘;
後來,天氣冷了,
後來,我們不再說話了。
後來,我每每經過那兒,就觸景傷情了。
我以為,我們有用不完的時間,用不完的下次,
有長長的期待列表,可以用數不完明天去實現的啊!!
為什麼.....
從來不知道傻瓜乾麵和貢丸湯也能引發人的心酸,
我真不想踏進那店門了,
但其實,心裡想的是:
我們說好要一起來的,我怎能自己一個人來呢?
還是想著他的。
小小的期盼,希望還有機會對他輕聲地說,我們去吃麵吧。
後來,它就倒了。
發現它消失的那天,我已經進入社會工作了,
在那忙亂拆卸裝修的店門口,我面無表情,佇立半晌,
可心裡有個聲音慌張大叫:
我們說好要一起來的,你倒店了我要怎麼辦啊!
明知道沒有那麼一天了,就是看不開。
靠這個小店維持一點卑微的希望與甜蜜,
誰知道連這點遺跡都留不得,硬生生連夢都不給做了。
電鋸聲轟隆轟隆,一切都灰飛煙滅,
我感覺自己鼻子裡噴出一口氣,像是對自己的荒謬充滿不屑。
料想不到吧,天真鬼!
人會跑店會倒,這才是人世間的常理!你醒醒吧!
在這善變的城市裡,拆樓蓋樓都稀鬆平常,
連阿里山神木都放倒了,倒幾間店舖又有啥奇怪的?
突然心上一塊大石落了地,雖然不是輕鬆愉快的那種。
只道是:
滄海桑田無須千年,觸景傷情還得趁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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