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陰雨綿綿，辦公室四個女生開了車到市郊吃飯解悶，回程遇到stop sign，我們停下來，禮讓並端詳著兩個老人家過馬路。
老夫妻白髮蒼蒼，看起來都八十上下，走得很慢，很穩，手牽得緊緊的，在陰雨天裡更顯得很有詩意。
小娟說：真好，老先生老太太了，還牽著手。
美美倒覺得，在離婚率奇高的歐美國家，老夫老妻牽手漫步的景象反而很常看到。說的也是，退場機制愈方便，離開婚姻壓力愈小的社會，選擇留在婚姻裡的夫妻們，七老八十了還會牽手，就一點都不奇怪了。
接著，半輩子都在美國渡過的老大姊笑著回憶，三十年前他與丈夫新婚，回到男方在苗栗的老家時，婆婆要他們上街買祭祖的香火，她就開開心心地與丈夫出門，出了門牽了丈夫的手。
誰知丈夫居然很緊張地說："我們後龍是個純樸的地方，請你不要在街上對我做這種事～" 一副活被騷擾的樣子。
長年生活在美國的新婚妻子不但沒生氣，還笑彎了腰。後來老大姊常常跟人提起這個笑談，只要提起他家一板一眼、一絲不苟的老頭子，就要提起這段往事，就這樣說了三十年。
我一直覺得，情侶的親密舉動裡，牽手是最動人的一個。
牽手其實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動作，親密卻不讓旁人尷尬，在街上看到一點也不突兀，但那種細水長流、溫情洋溢的韻味，最觸動心房柔軟的角落。
在米國，常常看到老夫妻牽著手漫步，每次看到這種畫面，我都發現自己在微笑欣賞，視線移不開。
不只是因為這個畫面很可愛，想想，年少激情燃燒了數十載，感情經過多少風吹日曬雨打，還能看到牽手這樣的溫暖光點，多難。
每次遇到這種畫面，我都當自己在見證活歷史，笑看裡可是帶著崇高敬意，希望自己與小徹也有這個福分，向他們看齊。
但來到東方社會，景象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。
老夫老妻牽手的畫面實在不容易看到，我在台灣對這種畫面的印象，好像只來自大茂黑瓜的廣告。老ㄟ，明天吃素喔～（先生左手牽老婆，右手拿出一罐大茂黑瓜。是說散步帶老婆就好了，帶著黑瓜做什麼。）
別說走在路上，要看自己爹娘牽個手都很不容易。當然這不代表他們感情不好，有時候聽他們的愛情故事聽到很惱人，很想尖叫too much information，但他們就是沒這個習慣。
很詭異的，在台灣，肢體或語言上的生疏常常反而代表關係的親密，所以我們常常看到老夫老妻表達關心的奇怪方式，最典型的就是"念"，什麼瑣事都要念一下以示關愛，嘮嘮叨叨，沒完沒了，再不然就是不雅但親切的稱呼，比如說：老猴、死鬼、老太婆。（這個現象實在可以好好分析一番，交給你了，夢娜。）
在這種邏輯下，動作愈親暱的伴侶情感資歷就愈生嫩，爐火純青的老夫老妻很少來這一套的。牽手，牽個頭啦！（我沒有汙衊牽手，只是神入一下老夫老妻的心理狀態。）
也就是因為這樣，妮妮還在讀國小的時候，當時七八歲的弟弟曾經提出一個觀察。
他說，在他觀察過無數次家族聚會後，他發現，牽手的一定是還沒結婚的男女朋友，不牽手的就是結了婚的夫妻。
這個分析實在太有道理了，過了快二十年了我都忘不了。話說回來，我弟今年剛結婚，我衷心希望我們這一代不要再遵循這個路數了。
大學的時候，一個聰明又很有個性的女生好友對我說，在跟曖昧的對象來往時，手是她的最後防線。對她來說，她願意讓哪個男生牽了手，就是要認真的。
很多女孩都是這樣，手不給人隨便牽的，牽手是一種簡單又深刻的承諾與邀約。
（但長大之後我才想到那句的話的語病，那牽手之前到底還有哪些防線？）
我很喜歡跟小徹牽手，不僅是因為握起來厚實溫暖有彈性，不然走在一起，他老是把手臂放在我肩膀上，老娘快重死了
老實說我已經不太記得第一次牽手是什麼時候，但我記得那時心裡很溫暖，很踏實。
不管是親暱的十指緊扣，或是像牽小孩過馬路似的手牽手，每次都讓我隱隱的開心，心裡有愉快的波瀾，而且奇怪的是，這麼多年下來，一點邊際效用遞減的效應都沒有，每次都一樣。
我不知道為什麼牽手這麼神奇，這麼簡單平淡，同時又是個big deal。
也許是因為，我們可以跟許多對象有過交往或情愫，但能認真牽手的緣分卻比我們想像中都少。
圖片來源：http://andi-b.tumblr.com/post/952325676/kaeru-san-eurekaeureka-penguins-pengu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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